“越是民族的,越是世界的”这句话,据说衍生自鲁迅说的“只有民族的,才是世界的”。而有人翻遍《鲁迅全集》只在第12卷中发现一段话和上述意思有相似之处:“木刻还未大发展,所以我的意见,现在首先是在引一般读书界的注意,看重,于是得到赏鉴,采用,就是将那条路开拓起来,路开拓了,那活动力也就增大……现在的文学也一样,有地方色彩的,倒容易成为世界的,即为别国所注意。打出世界上去,即于中国之活动有利。”这段话出自鲁迅致青年木刻家陈烟桥的一封信,写于1934年4月19日。
可见“越是民族的,越是世界的”这句话,连“二道贩子”也算不上,即便算,也不可将“地方”这个概念偷换成“民族”。但就是这么一句尚不知出处的话,多年来,却一直被我们当作一个实现“文化输出”的定律,甚至指导民族性艺术创作的一个“法宝”。这不但显得幼稚可笑,而且也是一种罔顾事实的严重误导了。
从一般意义上说,世界是由各民族构成的,各民族与其民族文化就是世界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,而世界也是各民族的共同家园,这是一种客观现实,“民族的,就是世界的”没问题。而事实是,民族和民族之间,有很多并不是互通的,甚至是相互抵触的,分割的。而且各民族自身也在不断演变和发展中,有的还不复存在。所以,建立在这样一个基础上的民族文化,其实很多也不具备世界的共融性和普遍性。虽然值得尊重。
从狭义上讲,如果我们把民族的或者地方的,理解为有个性的和有特色的文化元素,以期成为亮点,吸引地球人的眼球,这倒也没有问题。但这里有个问题值得注意,即要实现文化的真正输出,首先必须拿出最大的诚意,尊重并主动融入世界文化的共识和价值取向中去,其次是要拿出自己最优秀的文化精品,以引发人类的精神交流与情感共振,而不仅限于满足其他民族的好奇这样一个低层级的心理需求。
从逻辑上讲,“只有民族的,才是世界的”倒比“越是民族的,越是世界的”站得住脚。前者是由内而外的一种思维态势,且没有程度上的设置,而后者显然是一种封闭思维,且显得固执傲慢。反而给人以誓与世界背道而驰,一副老子天下唯一,你们爱咋咋地的感觉。这句话的价值连“音乐无国界”都比不上,音乐无国界,至少揭示了音乐不需要翻译这个基本特征。故相比之下,倒是鲁迅先生的话更加可信和可取,也更加务实。
2022.4.9.晨










